周绚隆: 故纸堆里的新意思

来源:互联网新闻 编辑:余姚网 时间:2023/06/06 21:20:51

原标题:周绚隆: 故纸堆里的新意思

书海无涯 编者作舟

入行时间:1997年 目前职务: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辑

编辑图书:《红楼梦古抄本丛刊》、《中国近代小说编年史》等

个人著作:《陈维崧年谱》等

人文社编辑的办公室,很少给人以“窗明几净”之感,而是书报、文稿堆成山,人被埋在书堆里,周绚隆的办公室也不例外。他的桌上摊着一部书稿,除了圈圈点点的编辑修改痕迹,还贴满了五颜六色的即时贴,标示着各种要和作者商讨的问题。他翻着书稿,给青阅读记者举了个例子——“听然而喜”,作者把“听”改成了繁体字的“聼”,他又给改回来。古代有“听”字,听(yín)然,是指笑的样子。“这都是经验,看稿的过程中慢慢积累起来的。”

从普通编辑,到古典文学编辑部主任,到副总编辑,周绚隆不仅磨练着自己的专业能力,带起了一批年轻编辑,也逐渐形成了古典部发展的一套想法。

问:您是怎么进了出版行业呢?

答:我从山东大学博士一毕业就来人文社了,就在古典部,我不是爱折腾的人。

在山大念书的时候,我老是一个人坐在图书馆里看古籍,有位沙嘉孙老先生,教给我好多招儿,告诉我遇到问题查什么书,包括我用四角号码就是那时候熟练起来的,他教我拆字。刚到出版社的时候,编辑部一台电脑都没有,就得查工具书,慢慢训练,我也还比较用心。

我到人文社本来是想自己写东西,想当一个像(中华书局的)程毅中、傅璇琮先生那样的专家。最初一年可以发两三篇论文,结果做编辑又不会偷懒,就把自己的事撂下了。这些年,也有过去高校的机会,但终究没有走,出版社也有发展空间,做出感情了。

问:从事古典文学、古典文献方面的编辑工作,需要过硬的专业基础吧?

答:文献是基础。这就是个训练,是一个实践层面、技术层面的东西。我最初也不行,这十几年在出版社,提高了很多。老辈人讲勤查书,我们记忆力没有钱钟书好,查十次只能记住两次,那么就要多查,慢慢积累,很多问题无非出在典故、典章制度等等不熟上面。在长期编书的过程中,经常翻,就会熟悉。

我也干过可笑的事。河北教育做过一本《历代文选·元文》,有句话是“伏殴刀”,我懒得查,就解释成打架时挨了一刀,快交稿了,《汉语大词典》就在手边,一查,“殴刀”是指刽子手行刑用的刀,这句话的意思是被砍头了,伏法了。这要印出去了不就闹大笑话了,有这么一次,把我整老实了。

我带新编辑,自己总结了一套方法:拿到稿子,先问自己,每一句你都看懂了吗?不懂?有两种可能,要么你知识储备不够,要么书稿有错。你先在各种范围内查,如果查不到,那么有可能是作者抄错了,有可能是断句错了……总会有原因。

问:编辑生涯中对您而言比较重要的书有哪些?

答:我到人文社编的第二本书是《益智录(烟雨楼续聊斋志异)》,一部标点本的清代文言小说,我纠正了很多错误的断句,那是我第一次尝到文献的甜头。

还有《红楼梦研究稀见资料汇编》,设计结构和体例,核查引文,做得非常艰苦。通过做这部书,我对怎么驾驭一堆零散的东西,把它们编成一个东西有了意识。

再有就是《明清别集丛刊》(包括《陈子龙全集》、《汪琬全集笺校》等),体例结构基本是我定的,刚开始也是我做的。

问:古典文学是人文社的一个传统,“古典文学读本丛书”等对普通读者影响很大。而您做的《明清别集丛刊》,包括近几个月推出的《杜甫全集校注》、《中国近代小说编年史》,学术性、专业性都比较强。您打算转变方向吗?

答:我们古典部内部有个口号叫“传承经典,积累学术”。人文社历史上主要做古典文化的普及,选本做得很多,但大东西不多。我觉得出版社没有文献整理,专业上没有地位,就好比造汽车的,做吉利没地位,所以得买下沃尔沃。不做文献没有社会公信力,不做普及没有大众影响力,所以两头都得顾。人文社不应放弃学术出版,这是品牌性的东西,走市场不能靠它,但没有它你的市场信誉不行。专业出版能为大众出版提供信誉保证。

这几年我们集中精力做明清这一块,有两个考虑。一是宋以前的文献,中华书局和上海古籍做得比较早,也比较成熟;而明清空间比较多,另外我也比较熟。二是长期在某个时段某个领域内做,容易把我们的编辑训练成专家,对年轻一辈的编辑也有好处。

文/本报记者 尚晓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