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七篇高中记叙文,800字写事写人写物的,提供几篇

来源:学生作业帮助网 编辑:作业帮 时间:2024/04/29 05:23:42

提供七篇高中记叙文,800字写事写人写物的,提供几篇
提供七篇高中记叙文,800字
写事写人写物的,提供几篇

提供七篇高中记叙文,800字写事写人写物的,提供几篇
守候
作者:风为裳
经过数十天的不懈努力,系列电缆偷盗案确认与他有关.警察们得到线报,他的妻子即将临产,他很有可能会出现在产房.
李队长带着小吴大刘提前守在产房门前,果然,失踪了很多日子的他风尘仆仆地赶来.警察们都很兴奋,想扑上去抓住他,然后就可以像拉住萝卜缨牵出大萝卜一样把偷电缆线的团伙一网打尽.案子结束后,李队长要给老伴儿补过个结婚纪念日,结婚整整30年了,老伴儿跟着他吃苦受累还担着心,每说起这些,铁汉似的李队长眼圈儿都泛红;小吴要跟女朋友约个会,再不见个面,离散伙就不远了.这都是小吴处的第五个女朋友了,再不成,小吴就成剩男了;大刘要给孩子开家长会,孩子说都快小学毕业了,他们班主任都不知道老爸长得是方是圆,还以为他是单亲家庭呢!大刘说,上升到这个高度了,怎么也得见老师一面.
可是,在行动的前一刻,大家发现医生正面色严肃地跟他说些什么,他在单子上签字,接下来是医生护士紧张地进了手术室.他颓然蹲在地上,烟抽了一根又一根.大家面面相觑.李队长悄悄走出去,给小吴大刘发了条短信:我在产房门外等过孩子出生,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咱们再等等……
看了短信,大刘咧嘴笑了笑,他也有过这种经历.小吴撅了撅嘴,不抓,万一煮熟的鸭子飞了咋办?但命令就是命令,还是守着吧!
3个人远远地看着他,个子不高,穿着也很平常,不过是个普通男人.如果不是犯了罪,这该是个既紧张又幸福的时刻吧!
从医院里打听到他的爱人是高龄产妇,心脏也不太好,很危险.
从早上8点一直等到下午4点,他在产房门外走来走去,偶尔长长地叹口气,一刻也没有离开.同样守在医院里的还有躲在暗处的李队、小吴和大刘.他们饥肠辘辘,很多天夜里蹲守,人困马乏,如果能吃一顿热乎饭菜,再美美地睡上一觉该有多好.
但是,大家只能守候在产房门前.
下午4点,产房里哇地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男人快步走到产房门口,搓着手,脸上却是笑意.
小护士出来,高声说:是个男孩.只是你爱人还处在危险期,你要好好照顾!
小吴的心咯噔了一下:是啊,整个生产过程,怎么不见他的任何亲属呢?如果抓了他,那产妇和孩子怎么办?
没办法,谁也不能让一个刚刚临盆还没脱离危险的产妇亲眼目睹丈夫被抓的惨剧.如果那对母子出了意外,李队说,我们会自责一辈子的.
那就再等等吧,反正都守了那么多天了,不在乎多这一两天.
李队跟小吴大刘碰了一下头,分配了一下任务,两个人盯着,一个人去吃饭,休息.3个人轮换着.
这一守就是6天.
每天,他熬了鸡汤喂她喝,抱着孩子傻傻地笑,甚至整夜整夜守在妻子孩子的床前.他跟最合格的丈夫最慈祥的父亲没两样.只是,他犯了法.
那一天,小吴吓坏了.他去菜市场买菜,到了菜市场,他三转两转就不见了.小吴立刻慌了神,如果发现了警察正在跟踪他,他逃跑或者出了意外,案子又没了线索,怎么对上级交代呢?更重要的是产妇和那个刚刚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谁来照顾呢?还有产妇能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吗?
那一瞬间,李队甚至对这几天按兵不动有了怀疑.这么辛苦,真的会有好结果吗?他会知道他们的苦心吗?
好在只是一场虚惊,他在一个角落里买鸡蛋.他闪身出现在李队和小吴的视线里时,两位警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6天后,他爱人的老妈赶了过来.她也度过了危险期.是收网的时候了.
他走出医院的大门,警察们出现在他面前,亮出了逮捕证.
他很沉默,绝口不交代同伙的情况.李队长把这些天跟踪他的事儿讲给他听.他起身跪在地上,泪如雨下.
一个多月后,他爱人才得知真相.
那6天,他守候的是病危的爱人和刚刚来到人世的孩子,李队小吴和大刘守候的是法律之外的人间温情.
这温情比惩罚更能直抵人心.
你是我心底最完美的缺陷
作者:安 宁
在一个公园里,我遇到了他们.
男人长得很丑.五官像是被某个孩子随手画成的,连修葺都无处下手.而左边的脸颊,还有一道难看的烧伤疤痕.站起来去丢垃圾的时候,右腿还轻微地瘸着,从侧面看过去,矮小瘦弱的他,犹如一株营养不良的灌木,长在树木葱茏的林中,既看不到头顶的蓝天,也无法深深地,抵达泥土最丰厚的一层;而路人呢,则每每都用镰刀或者拐杖,毫不留情地,将他奋力地拨开或者砍掉.
而她,则是个盲人,每走一步,都需要他的搀扶,除了用耳听着游人在喷泉前兴奋的尖叫,用鼻嗅着周围的花香,这个公园于她,似乎有些多余.她既不能欣赏似锦的繁花,也不能像其他女子一样,打着漂亮的花伞,怡然自得地在园中散步.她所能做的,只是倚靠在他的身边,晒晒太阳,听听鸟叫.
几乎每一个走过的人,都会一脸同情地看看这一对特殊的夫妇.投向男人的眼光,大多是匆忙中带着点不屑与高傲,似乎他就是面镜子,不仅可以照出路人的荣耀,亦可反射出他的丑陋与卑微.投向女人的视线里,则基本是同情,想她眼盲本已不幸,此生还要与这样一个被社会视作边缘的男人一起度过.甚至,更为可怜的是,别人丢给他的白眼和嘲弄,她从来都看不见.
她显然是渴了,听到叫卖雪糕的,便笑着朝向他,像一个嘴馋任性的小女孩,让他去买.他不知说了句什么,竟是让她咯咯笑着轻轻捶了他一拳.不管他说了什么,在路人的眼里,那一刻的她,犹如一朵娇羞的莲花,嗔怒里满含着妩媚的温柔.
他朝卖雪糕的摊位走去,她则侧耳倾听着他的脚步声,又用空洞的眼睛,看着他的背影.摊位前聚了很多的人,他耐心又焦虑地站在人群的外面,一边瞅着冰柜里飞快少下去的雪糕,一边回头看着不远处安静坐等着的她.人们就像在看一个天外飞来的外星人.更多的人,自动地闪开来,不是为他让道,而是不想与他站得太近.
他就这样在别人淡漠又锐利的视线笼罩里,掏出两元钱,放在柜上,转身挤出了人群.
他脸上的表情,随着走近女人,变得愈发地柔和起来.等到坐下来,替女人剥开雪糕外面的包装时,他的眉眼里又重现昔日柔软清亮的底色.那支雪糕,他们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了许久,一直吃到阳光薄薄地洒落下来,轻纱一样,将他们环拥住.等我再一次经过他们身边时,他正牵着她的手,朝一个水池旁走去.在那里,他很认真地扶她蹲下身去,而后为她洗着手上残留的雪糕的汁液.那一刻,他们互相倚靠着,水中的倒影,晃动着,犹如一池盛不住的幸福.
爷爷,让桐桐再帮你卷支烟吧
作者:风为裳
1.
爷爷是在我的婚礼前三天走的.那天,我还在婚纱店试婚纱,电话惊心动魄地响了起来,姑姑泣不成声:桐桐,爷爷……爷爷不行了!
每个路口都在堵车,我和晨阳给爷爷买了中华烟,我的眼泪像拧开了的水龙头止也止不住.那条走过无数次的路这次仿佛永远也走不完.到了巷口,我恍惚了一下,巷口空空荡荡,而每次我回来,爷爷总是在这里站着,不管是几时,爷爷都要等在这,用目光把我迎进家门.
这次,爷爷的目光不在了,我的眼睛再次泪光粼粼……
2.
我穿着婚纱站到爷爷的床前,爷爷的眼睛睁着,嘴微微张着,我拉住他的手,手却不是我熟悉的温热,而是冰凉……我喊了声爷爷,人倒了下去.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晨阳出去为爷爷守灵,屋子里只剩下我跟姑姑.
姑姑拉着我的手,桐桐,爷爷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好好把桐桐嫁出去,看着她别受委屈……
爷爷那么心疼我,可是,他再也不能抽我为他卷的烟了,再也不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陪他下馆子了,想到这些,我泪如雨下.
我记得晨阳第一次跟我来看爷爷时,爷爷拉着我的手臂给晨阳看这块疤,他说:晨阳,桐桐是个苦命的孩子,你不能伤了她.他的话郑重而不容置疑.就像我6岁那年被他带到法庭上,他说:桐桐是个孩子,对一个孩子能下这种毒手,我怎么能饶他们?
我撩起胳膊给大家看,那是被烧红的铁条烫的,我的继母比白雪公主的后妈更狠.
那场官司我赢了.从此我跟爷爷一起过.那一年爷爷57岁,奶奶过世得早,爷爷病多,风湿、高血压.我跟爷爷说:长大了,我挣了钱,天天请你下馆子.爷爷嘿嘿笑着说好.
3.
7岁,我上小学了,花费骤然增多.爷爷不知从哪买了个毛驴车.每天早上,用毛驴车送我上学,然后就去小批发
市场拉脚.
每天晚上,我跟爷爷最开心的事情就是他掏出来一天拉脚的钱,他说:桐桐,帮爷爷数钱.那时,我们祖孙俩在昏黄的灯光下,像百万富翁一样数着一块几毛的钱.有时钱多,爷爷会抽出两毛给我,想买啥买啥.那口气很自豪,我也为爷爷自豪.可是,每晚我都会听到爷爷睡觉时的哼哼声,我知道他的腿肯定又疼了.
看到这种样子,我跟爷爷说:要不,我回我爸那儿吧?
爷爷卷烟的手抖了一下,烟末儿洒到了地上,他低头拢起来,说:桐桐,爷爷是想你陪我哩!
我哭出声来.从那天起,我学会了帮爷爷卷纸烟,学会了做饭,学会了给爷爷洗衣服.他是我最亲的亲人,爷爷在,我就不会再害怕了.
爷爷的小驴车属于非法营运,被城管遇到,是要收车罚款的.那次,我在家里做好了饭,左等右等爷爷不回来,我的心里像揣了小兔子,怦怦跳个不停.终于爷爷的身影出现在巷子口,不知什么时候,爷爷的腰弯得这样厉害了.
爷爷的衣兜撕破了,裤子上沾满了泥水,毛驴车呢?爷爷没答,只是摸了摸我的脑袋说:没事,咱们吃饭.
那晚,我跟爷爷没有数钱.爷爷躺在床上叫我:桐桐,给爷爷卷支烟吧!我坐在他身边,给他卷了一支烟,可是他并不抽,只放在鼻子边闻了又闻,他说:桐桐,你快点儿长大吧,长大了,嫁了人,爷爷就放心了.我的泪哗地就流了下来.
毛驴车被城管收了去,我跟爷爷靠他极少的退休金生活.偶尔姑姑会偷偷给我们送点儿好吃的,爷爷总是舍不得吃,全都留给我.再或者姑姑偷偷给爷爷塞点儿钱让爷爷买药,爷爷更是舍不得花,就连买烟叶也舍不得,他总是卷上一根烟,闻了又闻.
4.
父亲又出现在我跟爷爷的生活里时,我觉得不可思议.眼前这个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的人,是我那个只会喝酒打人的父亲吗?
过了好久我才明白,传说爷爷住的小巷子要动迁,父亲回来是讨好处的.爷爷说我不想你跟着我过苦日子,如果那畜生有良心,我把钱都给他,然后我回乡下老家去.
我说:爷爷,桐桐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就是想帮你卷一辈子纸烟!爷爷粗糙的大手抹了一把眼睛,他说:你这孩子,你这孩子……
爷爷去菜市场做搬运工,除了挣点儿零花钱,人家还会送他些卖不掉的菜.左邻右舍也会同情我们祖孙俩,谁做了好吃的,都要端给我们一碗.爷爷总是对我说:桐桐,咱们受人滴水之恩,这辈子走到哪,都别忘了.
从小学到初中,所有写人的作文,我写的都是爷爷.有时候我把作文读给爷爷听,爷爷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我说:爷爷,知道吗,你是我的偶像,一辈子的偶像.爷爷赶紧摆着手说:那可别,把爷爷当偶像,你还有啥出息?
家很小,很穷,但是,快乐一点都不少.过年时,我跟爷爷会用家里有的菜,包各种各样的饺子.守着别人家淘汰下来的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我跟爷爷过了一年又一年.
5.
我考上大学,爷爷又高兴又难过.他在家里转来转去,我知道他被上学的学费难住了,就说:爷,要不我就不读大学了,咱就在近处找个工作,再找个对象,守着您,多好!
爷爷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养你,不是要你养我的.
好在学校知道了我的家庭情况,替我申请了助学贷款.爷爷送我去了大学.在偌大的校园里,爷爷不停地啧啧赞叹,他说:我家桐桐了不得呢,出来起码当个县长.我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爷爷,我不在家,你怎么办呢?爷爷的大手替我抹眼泪,他说:爷爷得好好活,等着你结婚抱重孙呢!
再回家时,爷爷每天都很早出去,我问他,他便说出去锻炼身体.可是,怎么会天还没亮就出去锻炼身体呢?我偷偷跟在爷爷后面.他拎着个彩条袋子一个垃圾箱一个垃圾箱捡垃圾,朝霞给他的背影镀上了一层光,我强忍着泪水,走到他面前接过丝袋子,我说:爷爷,明天我陪您!
姑姑说那是爷爷想帮我尽早还清助学贷款,他说一个姑娘家带着一身债,好小伙子谁敢娶哪!
爷爷不让我跟他一起拾废品,他说你一个大姑娘,还是大学生,干这个,多掉价啊!我噘着嘴,第一次在他面前那么任性,我说:爷爷在外面拾废品,孙女在家里享清福,那才掉价.爷爷说不过我,只好听我的.
我们又像我小时候一样,每晚祖孙两个人守财奴一样守着一堆零钱数.数完了,心满意足地睡觉.梦里都是幸福.
大学毕业,我带着晨阳回到了小城,找了份工作安定下来.我第一次拿到工资,带着爷爷去小城里最好的馆子吃了一顿饭.
我给爷爷买好烟,却不让他多抽.我管他时,他总是一副小孩子的样子,生气,可忍不住一会儿又好了,跟晨阳告我状.
我们买了大房子,准备结婚了.爷爷让我搬过去先住,我不肯,我说要在结婚那天跟爷爷一起搬过去.可是,一切都准备好了,爷爷却走了……
6.
我坐在爷爷面前,最后一次给他拉好衣角,给他梳好头发.晨阳说:桐桐,让爷爷上路吧!我的心像被人用刀捅了一下,我进屋找出爷爷藏在柜子里的烟叶和烟纸,我抖着手一根一根给爷爷卷烟.
爷爷,就让桐桐再帮你卷支烟吧!
乡村不言谢
作者:饮 者
也是猛然间发现,在我的故乡,那个闭塞而贫困的小山村里,我从来没有听见过“谢谢”两个字.
在儿时的记忆中,邻里之间相互借东西是很常见的,借劳动工具借针头线脑借柴米油盐.每次借的时候,借者自然大方,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没有借的忐忑和不安.
“他大叔,你家的犁子在不在?我想把东头的地犁耙犁耙.”
“他大婶,我家的黑线用完了,你有没有?”
“今天来客,油瓶空了,先给我倒点儿.”
被借者绝没有丝毫的优越感,忙把东西找出来,送到人面前,还要说上几句体贴的话.
“你真勤快,闲不住,隔天我也得把地犁犁,别耽误了安种.”
“线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拿.”
“我也搞过这样的事,那次晌午头来客,盐没了,我还是到张老婆那儿拿的.”
别看东西小或者少,必定要还的.还犁的会高声问:“他大叔,犁用完了,放这儿好吗?幸亏犁得及时,不然赶不上墒情了.”犁的主人会让还犁的坐一会儿,忙着去拿烟,好像借东西的是自己.
还线的主妇会在唠完一会儿嗑后,在要回的时候,把东西掏出来随处一放.主人会责怪:“你看你,这点儿东西还拿过来,真外气!”主妇会说:“有了,没有我也不会还你.”
借油的会打发孩子还东西:“俺妈说,这是俺家刚榨的油,让大婶你尝尝.”大婶会撵着孩子给他点儿黄瓜之类的东西吃.
在经常发生的借和还中,乡人虽然不说谢谢,但都通过默契的方式把内心的感激表达了出来.在乡人眼里,“谢谢”这两个字,有点儿别口、自白、浅显、夸张,与土地的自然和质朴不相称,如果说出来,就疏远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人也变得更生分了.
记得我读初二的时候,村西头的潘家十多岁的孩子突然昏死了过去,当时潘家男人又不在家,听到潘家女人的喊声,正在地里劳作的“黄麻子”飞奔到老潘家,背起孩子就往邻村赤脚医生家跑.七八里的乡间小道,干瘦的黄麻子在负重几十斤的情况下,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狂奔到村医家,及时挽救了孩子的生命.老潘家为了感谢黄麻子的救命之恩,专门挑了良辰吉日,邀了村里德高望重的人,拿着炮仗,背着礼物,到黄麻子的家.在弥漫着好闻的硝烟味中,被救的潘家孩子在父亲的命令下,扑通跪在黄麻子面前,嘣嘣磕了3个响头.黄麻子手足无措地转着圈子,一个劲儿地反复埋怨着老潘:“你这是干啥呢,干啥呢……”老潘大声说:“孩子的这条命是你给的,你什么时候要,他就得什么时候给!”自始至终,我没有听到一个“谢”字.
后来,我到了城市,听惯了谢谢,也习惯说谢谢.
前段日子,父亲身体不好,我回去看他,见邻居大娘也来探望,还拿了十多个鸡蛋.送她出门时,我下意识地说:“谢谢你呀,大娘!”大娘愣了一下,嗔怪道:“看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
(陈璐摘自《散文》2008年第4期,季平图)
母亲和那口老掉的井
作者:谢 云
入夏后,一个多月时间,持续艳阳,持续高温,滴雨未落.母亲从老家来信,说“天干得很”,包谷蔫了,树叶萎了,村前那条河,断流了,连屋后那口井,也快没水了.
那井,就在我家屋后,这些年来,一直被我深情眷念着,清澈、甘洌、幽深,仿佛将永远长流.我渐渐觉察,自己的许多作为,似乎都与那井有关.而现在,它居然就这样老了.
那一天,接到母亲来信的那一天,得知那口井老了的那一天,它的形容、情调、场景,竟又一次在记忆里清晰.那清冽的水,素色的青石板,紧挨着的穷人的家,屋顶上袅袅升起的一柱柱炊烟……我跟着那气息走了回去.在薄暮中,在柴烟弥漫的一天结束时.
井水没了,那口老井,或许真是老了.就像一丝涓细的泉流被堵塞,被淤埋,我忽然想不起下面该有什么内容.我只是莫名地想到母亲,在乡下奔波操劳的母亲.然而,父亲上次来我这里时说过:“你母亲这两年,又老了一大截,头发也白了许多.”
记忆中,母亲是有过一头茂盛的长发的.乌黑,柔软,油亮,光洁.那是她的骄傲,是她在乡村里的旗帜.母亲喜欢它们,疼惜它们.即使最困难的年头,她也把它们梳洗得一丝不苟,呵护得无微不至.我一直记得,小时候,再忙的时节,从田地里,或山坡上归来,洗脸或洗手后,母亲总要抚点水在头上,然后认真梳理,到一丝不乱了,再将它们精心编成两条粗大的辫子.
劳作或奔走,它们就在母亲肩上,在田边或地埂,在蜿蜒的村道上,一晃一晃地荡着秋千,像极了母亲当年的身影:活泼,轻盈,欢跳.
后来,父亲曾不止一次对我们说,你母亲每次洗头,都是蹲在井边,用一大盆水,将头发漂着,用皂角荚浸润.这让我总禁不住想象,在那些岁月里,这该是怎样一种风景:黑发披垂下来,该是多么闪亮的瀑布,而当它们飘扬,也该是微风柔柔拂过湖面的感觉吧.苦难的岁月,艰辛的生活,把母亲磨砺得那么粗糙,泼辣,强悍,唯有那一头黑黑的秀发,似乎远离了生活的困厄和挫顿,一如既往地,在乡村里柔顺着、飘拂着.
然而,自几个妹妹依次出世后,母亲就不再蓄发了.她剪了便于梳洗的短发.早晨起来,只需用手蘸水,略微抿抿,再蓬松零乱,也变得顺溜了.贫困,劳累,鸡鸭猪狗的忙乱,养儿育女的烦杂,使她早早告别了年轻和爱美的心境.像她的头发一样,母亲提前进入了枯涩的中年—而那时,母亲还不到30岁.
现在想来,母亲那时实在太操劳了.从我知事起,家里家外,大烦小事,都得靠她奔波,操持.父亲一直体弱多病,几乎是母亲一个人,撑持着我们的家,撑持着那方遮风避雨的天空.她的一生,始终在为我们操劳、操心.起早贪黑,含辛茹苦.她像母鸡一样,护卫着她的鸡崽.孩子长大后,却鸟儿一样飞走了,只有节假日才能回家看看.而母亲,仍像一只窝旁守候的老鸟.她牵挂的心,始终那样悬着,被我们牵扯着,放不下来.
儿子出世后,我常常在想,母亲究竟是什么?
想不出明确的答案.我只知道,那个在下雨的黄昏,在路的尽头,满眼焦灼,静等迟归孩子的人,是母亲;那个把叮咛缝进鞋垫,把牵挂装进行囊,把所有慈爱写在心底的人,是母亲;那个在孩子面前不流泪,在困难面前不低头,为孩子辛苦奔忙,毫无怨言的人,就是母亲—我只知道,这世上有一个最伟大而最平凡的女人,那就是母亲.而在我懂得爱人的时候,我最爱的人,便是母亲.在我仅有的文字里,写得最多,最富感情的,也便是母亲.我在远离她的地方,通过文字诉说,感叹,但母亲只是默默奔忙,像深井一样沉默.
自读大学后,我在家里待的时间,就一年比一年少,离家时,走得也一年比一年仓促.偶尔回家,母亲总是格外高兴,不知疲倦地在菜园、井边和灶台上忙活,为我们做饭,给我们炒菜.在母亲,或许这就是最快乐、幸福的事.记得前年春节,早早写信回家,告诉了母亲行期,却没料到,接连不断线的事情跟在脚边,弄得我一时半时动不了身.待好不容易做完事,回到家中,差不多已是预约时间一周以后.刚进村口,就有乡邻告诉我,你妈天天到街上等你们,把垭口都望矮了.未能如期而归,母亲该是如何着急,这我能够想象.但当我带着风尘和一脸歉意,出现在母亲面前,她却只说了一句:“回来了就好.”我所有的歉意,凝为泪滴落下来.
也就是那时,猛然看见母亲头发中间,凛然生出一撮撮白发,像春天黛青的远山阴影里的一抹抹残雪.这不经意的发现,在我心里,不啻一次剧烈的山崩或海啸.
近年来,母亲常说,她眼涩了,手钝了,缝东西时,穿针都很困难了.而我记得,母亲的手脚,曾是全村里最快的,母亲的针线活,是全村最出色的.无论她缝制的衣服,还是衣服上打的补丁,都会惹得别人夸赞.小时候,每年春节前,母亲都要给我们几姊妹做鞋.那时,她的眼睛明亮如镜,她纳的鞋底,针脚又细又密,鞋帮和鞋底,都有好看的花纹.可是现在,她却连穿针引线,都感到困难了.
“本来想给孙娃做两双鞋的,眼睛看不清了.”母亲声音里,有些无奈和惶.
我听了,鼻子酸酸的,眼睛涩涩的,直想哭.为母亲的苍老,也为自己的粗心.虽然我早知道,南来北往人自老,白发取代青丝,是自然规律,谁也无法抗拒.但是,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忽略了母亲的变化.每次想到她,浮现眼前的,总是年少时看到她的样子:精神,精明,能干.数十年如一日,母亲一直辛苦奔波,承忍,一直为我们提供着温暖和关爱.那样的自然而然,让我们以为,她会一直如此.让我们一点儿也没觉察到,她会一年比一年老;她的皱纹,会一年比一年密;她的头发,会一年比一年白.也许,我是真的太大意了.连七岁的儿子都知道,世界上一去不复返的东西是时间,我怎么就没在意呢?
就像那口沉默在屋后的井.那井水,一直那么清澈,纯净,一直那么源源不断,让我们从没想到,它也会有枯衰的一天,也会有再不能让我们汲饮的一天.
记得,读过台湾诗人琼虹的一首诗,叫《妈妈》:“当我认识你,我十岁/你三十五.你是团团脸的妈妈/你的爱是满满的一盆洗澡水/暖暖的,几乎把我漂起来……等我把病治好/我三十五/你刚好六十/又看到你,团团脸的妈妈/好像一世,只是两照面/你在一端给/我在一端取/这回你是泉流,我是池塘/你是落泪的泉流/我是幽静的池塘.”
或者,对我们而言,母亲就是那不停地供我们汲饮、滋润着我们心田的一眼井.
(许晓红摘自《四川文学》 2008年第10期)
闲花落地听无声